景教这事儿,朝中官员十个有九个不在意，林海却必然在意——他是知道欧洲历史的。事关朝政，林黛玉奔户部衙门告诉了她爹。只没提五王爷派人贿赂小吏,说是熊猫会从南边发来的消息。随口嘀咕两句，许多地方官都上了折子,通政使司大抵全都当成不要紧的玩意给压下了。

老林晚上不免告诉徽姨。徽姨脑中多是司徒氏族务，转起来比尚书轻便,瞬间疑到老五头上，详尽问了问。林海未曾多想，悉数答了。徽姨斟酌黛玉的话，仿佛是想借老林之口传信给自己似的——这个真是她脑洞开歪了。

次日徽姨便将小朱喊来,命如实招供。小朱先声明，“毫无证据。”遂匿去张子非已实在查到老五所图,悉数将之当做他自己的推断。横竖他素来料事如神,徽姨也惯于相信。听罢,徽姨面无表情沉思良久道：“我知道了。”小朱撇脱溜走。

数天后,徐娴嫔小产。因她才刚怀上两个月，本来就容易出事，御医诊罢只说“胎不稳”。徐娴嫔自然不肯相信。可如今掌宫的虽有两位，都懒得管她这种小人物，命好生将养便罢。娴嫔这会子才知道,皇后非旁人可比。伤心之下,竟然上史贵妃处，说她做的。

史贵妃莫名不已,淡然道：“徐姐姐,你有什么值得我对付的？且不提你位份比我低。你哥哥是我叔祖父手下,还跟你隔着娘。我大姐刚刚做了世子妃。”徐娴嫔哑口无言。

谁知次日史贵妃命人给娴嫔送去了一封信,信封上无字。打开一瞧，娴嫔大惊。写的是小产后当如何调理和什么日子容易受孕。

娴嫔捏着东西双手发颤，许久抬头问送东西的嬷嬷：“多谢娘娘。敢问娘娘，这东西她是从何处打听到的？”

嬷嬷躬身道：“本是忠靖侯府的大姑奶奶请人教导的。我们娘娘也只教导过纯嫔娘娘一位，娘娘是第二位。”

娴嫔如遭雷劈。许久，喃喃道：“我竟是个傻子。”乃望史贵妃方向行了个大礼。嬷嬷领赏告辞。

徐娴嫔端坐炕上冷笑几声，命人研墨。乃将史贵妃书信从头看了两遍，又提笔囫囵誊抄一遍，打发个性子老实的宫娥送去梅娘娘处。慢慢的道：“纯嫔娘娘问你什么，你皆照实说。”

一时宫娥回来，说梅娘娘看了娘娘的信，问了奴婢半日，奴婢依主子吩咐都照实说了。梅娘娘脸色极难看，欲言又止。娴嫔咬牙道：“你再去一趟，替我传句话。烦劳纯嫔娘娘下回借花献佛时，莫再弄得忒般诡秘、有前无后，琐碎死人。”宫娥领命。这回梅纯嫔脸色愈发难看。

次日，徐家的老太太和太太进宫探望娴嫔。她们本已经获得德妃恩准，进宫时却险些被人拦阻。幸而忠顺王府埋下的一位大太监偶尔路过多管闲事，让她们进去了。三人说半日的话，出宫时徐家两位皆面黑如铁。

等小辈们拿到消息时事儿已经完了。娴嫔小产乃徽姨所为，史贵妃送给娴嫔的小贴士也是忠顺王妃给的，纯粹为了试探梅徐二人的交情是否与此相干。

薛蟠与黛玉交换个眼神，低声道：“试探的法子很多。”

小朱道：“这个点儿，万一娴嫔得子必惹出许多麻烦。”

“我并不是圣父。”薛蟠想想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，摆手道：“算了过吧。‘有前无后’四个字说明，徐娘娘手里，史的版本和梅的版本整体相近、略有出入——这个正常，毕竟知识本身就那些。但因为史贵妃出身侯府，资料源头是忠靖侯府和忠顺王府；而梅纯嫔出身民间，满宫皆知史贵妃教导她多日。徐娴嫔认定梅纯嫔把从史贵妃处学来的东西削减内容转手给自己，还使花里胡哨的手段哄骗得自己感恩戴德。阻扰徐家女眷跟娴嫔相见者也必是五王爷手下。史贵妃算是捅了搭档一个措手不及。”

小朱道：“史贵妃不知道她捅了搭档。”

“嗯。她只是依着忠顺王妃的话去做。”薛蟠耸肩，“且看顾夫人能否忽悠住徐将军。”

到了朝会，户部尚书林海奏上一本。说微臣家乡有位族弟这几年在福建、浙江一带游历，前几天给微臣来了封家书，微臣大惊。奏折中铺垫了许多夸大其词和胡编乱造，但干货的几件事足以撩起君臣忧怒：景教对教徒收税，景教教徒排斥非教徒，景教敬传教人胜过官老爷、相信他们会传出神谕、神重于君。这是明着抢夺朝廷权力嘛。

偏林海最后还说：“本有多位地方官察觉出异样、想动手整治，不曾想被京城姓国姓的贵人阻扰。舍弟略查了查，虽没查出那‘贵人’是谁，只多半并非真贵人，而是背着主子偷偷入了景教的豪奴。正经应了‘狐假虎威’四个字。”

朝堂上轰然议论。有责备地方官蠢的，有抱怨贵人糊涂的。皇帝当即命传命给宗人府，赶紧让族中查去，务必将那个“豪奴”给揪出来。老狐狸们暗地里猜测，豪奴只怕是林大人特意给贵人个台阶下。那么多地方官，岂能都被个奴才给吓唬住？

这日林海还在衙门呢，宗人府来了个文吏，说宗人令大人想要林大人族弟的书信。林海说微臣留在家里没带来，小哥儿可愿意辛苦一趟去微臣府上取？文吏说替王爷和大人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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