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安小朋友放学回家,给他爹捎来两张笺子。一张是何夫人的，说该正经考虑日后做什么了；另一张赵茵娘写的，让他带儿子参观紫禁城、自己没时间。“和尚舅舅说你开始开窍了。”平安道,“就是还需要一点小刺激。”司徒暄磨了磨牙。

转天平安放假,大早上把他爹闹起来。不待司徒暄琢磨衣裳,平安已替他预备好了一套京师理工的校服。司徒暄也不计较。待穿上才发现,跟平安的校服同一个色系。护卫道：“活像亲子装。”平安点头：“故此我才给弄来的。”

爷俩出门,往紫禁城方向而去。路过太医院门口，见闹哄哄的,司徒暄皱眉停车。平安低声道：“太医院今天开始挂牌改成京城第一医院。”司徒暄叹了口气。

报纸上已铺垫数月，要建立公共医疗体系。太医院的大夫若留下,便算是朝廷官员。有俸禄、有补贴，还有食堂幼儿园之类。若自己出去开私人诊所亦好。多数太医留下了。只是富贵人家再无“请太医”,王爷侯爷一般儿得来亲自来医院排队。

终究不放心，司徒暄跟儿子打商量。平安耸肩：“去看看呗。”司徒暄拍拍他的头，爷俩下了车。

不出所料，太医院前果然立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御林军。平安向一位敬了个军礼，问叔叔们做什么呢。那兵士回礼道：“防着从前的贵人老爷及其狗腿子闹事。”

司徒暄道：“尔等如此并不妥当。老人病人行动不便如何是好。”

兵士道：“医院预备了救护车，可以过去接人。”

司徒暄还欲辩驳,平安忙说：“我爹是个杠精，我这就拉他走。不耽搁叔叔执勤了。”不由分说拽住司徒暄便跑。周围兵士齐笑。

一溜跑入医院正门,可巧赶上两名保安撵几个人出来。见当中一位是族侄，司徒暄快步上前。此人半晌才认出司徒暄,忙抓住他低喊：“陛下！我祖父病了，请不着太医。”

平安问道：“二哥排队了没？挂号处怎么说？”

这“二哥”跌足道：“不是我不想排队！一长溜的泥腿子,我如何能与他们前后挨着。”

平安瘪瘪嘴。“报纸上评议了好几轮呢。因大夫人数有限、病人极多。若大夫亲往病人家中,一整日也顶多看个两三位——如今是没有办法的办法。等医学院扩招起来,大夫多了，便能缓解。”

“那个与太医什么相干！”一旁的幕僚道，“岂能士农工商同看太医，荒唐！”

平安朝他爹摇头：“没有办法。老王爷不如上私人诊所请大夫，多给些诊金便是。”

幕僚又道：“不是太医，岂能给王爷瞧病。”

“那你们哄他是太医不就完了？他也认不得全部太医。”

这头说着，有人大喊：“我只不信，今儿请不来太医！”扭头望去，乃是一位侯府的爷们，身后跟了十几位打手。平安捂脸。下一秒御林军便持枪瞄准了他们。那爷们冷笑道，“有本事你……”话未说完，有名兵士单手抓住他的胳膊轻轻一撂，他便躺下了。一阵咣当乱响，十几位悉数躺下。不待打手们爬起来，兵士们麻溜的抓起后背衣襟，拎起拖往远处。

平安正色道：“二哥，就算我爹自己看病也得排队的。除了些专家，皇帝与乞丐没两样。”

“专家？”

“嗯，明年金陵中央银行要发行纸质钞票，报纸上已经开始预热了。钞票上印了脸的那类人便是专家。”平安道，“他们病了有优先权，无需排队。我爹我娘和我都没有。”

这“二哥”愣了。“除了林御史、姚尚书、严侍郎，其余都是些什么？”

平安耸肩，不言语。

“陛下！”

司徒暄咳嗽一声：“排队要紧。”转身便走。平安道声“再会”又溜回来，告诉道：“要不然迁去东瀛？那边仍有国姓。”

爷俩重新上车，司徒暄问道：“你提东瀛作甚。”

“他们想要特权，东瀛有特权嘛。”平安瘪瘪嘴，“文物法马上要出台了。”他爹看了他一眼。平安解释道，“就是文物级别的古物，可以私人收藏，但不能带出海外。若王侯贵人欲搬迁去东瀛，就得变卖古物和宅邸。金银只管成箱运走。”

金银迟早成死物。司徒暄长叹，抱怨道：“总盯着宗室。”

“听我娘说，盘点下来确是他们占的资源最多。”平安道，“前几年爹你肃清吏治，收拾了许多贪官，国库发了好多笔横财。”

司徒暄哼了一声，踩下油门。

虽主持朝政多年，紫禁城中多数地方司徒暄竟没去过。这回爷俩手持地图，沿着推荐线路开始走。虽没请导游，一路上蹭了许多讲解。

到中午时从西华门出去吃饭，工作人员给他俩手背上盖个印儿。那大姐瞧了司徒暄好几眼，道：“大兄弟模样和皇帝好生相似。”

平安使劲儿点头：“我也觉得像。我还觉得我像太子，把他的照片剪下来了。”

有人拍手道：“不说不觉得，一说委实相似。小哥儿好福相。”四周的游客齐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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