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了一身素服,陈大娘挎个竹篮怯生生走到五城兵马司门口。门子引她入接待室。接待员听闻她是锦香院杂役老牛之母，惊诧看了几眼。章程通顺，陈大娘前往探监。接待员妹子再三叮嘱别给任何人塞钱。

监狱还挺热闹的。薛指挥使喜得贵女,大手一挥、替监狱改善环境。扩大牢房的天窗，安上玻璃。外头使钢条钉死了,就算打破玻璃人也是爬不出去的。犯人们或挤一挤住、或走裘良的后门送些到锦衣卫昭狱暂住。空出一些屋子来粉刷墙壁、清理地板。.ξgyuxt.e

尽管牢房紧张，假老牛依然住着单间。而且住的是第一批装修的单间。骤然看见母亲,假老牛呆怔半晌，揉了揉眼睛。狱卒打开铁锁放陈大娘进去，娘儿俩抱头痛哭。

许久收泪，假老牛询问母亲这些年如何、怎么知道自己在牢里。陈大娘道：“我一直住在东平王府后街一户人家,充做乡下来的亲戚。前几天王妃娘娘忽然去了。”陈大娘拭泪，抬头正觑见儿子眼神闪烁,暗自咬牙。“白天贵人多,我不敢近前。到了夜晚,告守夜的大爷说娘娘于我恩重如山、求许进去烧两张纸钱。他们请了位执事大丫鬟出来,领我到灵堂磕头……才知道你在官府手里。”

假老牛长叹。“原来如此。树倒猢狲散，连您老都没人盯着。”

陈大娘险些张口要骂，竟忍住了。娘儿俩说了半日的话，陈大娘说回去给儿子预备午饭，便走了。

假老牛最是机敏。母亲方才暴怒一瞬、生生咽下去,他极纳闷儿。仔细回想,自己何尝说错了话？

到了中午，陈大娘来送饭。两荤两素四道菜,满满当当。假老牛欢喜不已,抄起筷子先伸向红烧肉。

陈大娘急喊：“别吃！”她儿子一愣。陈大娘眼神跳动。“吃大荤的东西,得垫个素底子、肠胃方舒坦。你先吃饭。”

假老牛笑道：“您老跟谁学了这么蝎蝎螫螫。”依言先吃了半碗饭。再看他母亲,已是笑容晏晏。遂心下安然，暗笑自己杯弓蛇影。

陈大娘静静的看儿子吃干净了饭菜，取帕子擦了擦儿子嘴角。张口欲言，又忍了下去。柔声道：“儿啊，娘盼着你早日出来。”

假老牛点头：“您老放心，快了。”

陈大娘贪婪看了他良久，静静收拾起碗筷，垂头道：“待会儿我还有点事，明日中午再来。”

假老牛又觉得哪里不对。偏一时也想不出，满口答应。陈大娘向狱卒谦恭道谢，托人家照拂儿子，昂首挺胸一径走了。

狱卒送完她出去，回来跟假老牛道：“牛先生，你娘怎么……”

假老牛也正琢磨呢。“怎么？”

“浑身上下一股子，我有浩然正气，的模样。偏又看着挺幼稚。”

“……”假老牛无语，干笑两声。

第二天中午，陈大娘又挎着个竹篮来送饭。狱卒将她领到牢房。她远远的便伸头。狱卒一面开锁一面喊：“牛先生，令堂大人送饭了。隔着盖子都闻见香味儿。难怪你昨晚都不大吃饭。”

假老牛笑道：“吃了亲娘的饭，谁还瞧得上你们那干巴巴的米粒子。”

“牛大婶。嗯？牛大婶你怎么了？”

狱卒见陈大娘愣成了尊木雕泥塑，连忙喊她。陈大娘骤然回神，欠身道谢。一面迈入牢房，一面怔怔的看着儿子。

假老牛低头打量自己，奇道：“娘，我哪儿不妥当？”

陈大娘慌张强笑。“并无，我儿极好。吃饭吧。”忙搁下竹篮掀开盖布。

狱卒在门外笑道：“不行了我饿了，我先去食堂哈，你们娘儿俩慢慢聊。”

假老牛看看母亲看看菜碗。“大兄弟直管去。”

牢房中霎时安静。儿子忙着吃饭，母亲看他吃饭。吃完了，母亲依然呆呆的。儿子动手收拾，轻声道：“娘，您今儿来了第三回，也不问问我怎么进来的。”

陈大娘强笑道：“听说是弄错了。”又柔声道，“娘能不知道你么？岂能干不付嫖资之事。”

假老牛盯了母亲半日。“不是因为那个。我们这案子极乱。扯进来两个鬼、两只妖怪，还有城隍老爷。”

陈大娘大惊：“有两个鬼？”

“除去真姓牛的，还有我们陈家一位祖宗。”假老牛阖目。母亲显见知道许多。乃慢慢的从真老牛、松鼠狐狸、祖先托梦，直说到圣旨。长叹道，“昨儿我听宋捕头说，有重臣提议趁机废掉东平王府，陛下也险些答应。反倒是南安世子和西宁王爷两位求了情。”

他说一句、陈大娘脸色变一变。“南安霍家不是投了东瀛么？”

假老牛将碗筷放入竹篮。“东瀛也姓司徒。外人哪里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事。”

陈大娘心乱如麻。猛的见儿子神情异样，忙借口有事走了。

不多时，陈大娘从东平王府后门进去，赶到王妃院中，托人去灵堂请梅香姑娘。

原来梅香留的瓷瓶里装了毒.药。这几年，全部账目都是从假老牛脑中过的。他本聪明人。身在牢狱，就算默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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